拒霜花——木芙蓉
拒霜花——木芙蓉
在中國花文化中,芙蓉有水芙蓉和木芙蓉之分,水芙蓉是荷花,木芙蓉屬于小喬木或者落葉灌木,又名拒霜花、木蓮、地芙蓉、華木等。因為我最喜歡“拒霜花”這個別稱,抗拒寒霜,所以給這篇文章取名拒霜花。王安石寫過一首《拒霜花》:“落盡群花獨自芳,紅英渾欲拒嚴(yán)霜。開元天子千秋節(jié),千里人家承露囊。”蘇軾在《和陳述古拒霜花》中說:“千林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喚作拒霜知未稱,看來卻是最宜霜。”秋天許多花都凋零了,清芬美麗的木芙蓉獨自開放,勇斗秋霜。
愛國詩人陸游寫了一首《拒霜》:“滿庭黃葉舞西風(fēng),天地方收肅殺功。何事獨蒙青女力,墻頭催放數(shù)苞紅。”西風(fēng)吹卷滿庭黃葉,秋景一片肅殺,拒霜花在此刻吐露芳華。青女是傳說中的霜雪之神,詩人用此典故說青女催開了拒霜花,他托物言志,表達了自己不懼主和派的陷害、不同流合污的高潔品質(zhì)。
白居易非常喜歡木芙蓉,他在《木芙蓉下招客飲》中寫道:“晚涼思欠兩三杯,召得江頭酒烙來。莫怕秋無伴醉物,水蓮花盡木蓮開。”在詩人眼里,木芙蓉是有靈性的。秋天的夜晚,天氣涼爽,詩人在木芙蓉下飲酒,此時荷花已經(jīng)凋零了,木芙蓉相繼開放,陪伴著酒醉的詩人。白居易還喜歡畫木芙蓉,他在《畫木蓮花圖寄元郎中》說:“花房膩似紅蓮朵,艷色鮮如紫牡丹。唯有詩人能解愛,丹青寫出與君看。”元郎中就是他的好朋友元稹,他們是一對知音,白居易送給元稹的禮物是一幅木芙蓉圖,如詩中所說,畫中的芙蓉花像紅蓮一樣美麗高潔,顏色美如牡丹,是知音必然能理解他的用心,有共同的愛好與追求。
木芙蓉生命力極為頑強,插條即活,花色有紅色、粉色、白色、黃色等。古代木芙蓉大多臨水栽種,花開時節(jié),芙蓉照水,光彩動人。王安石在《木芙蓉》這首七言絕句中詠嘆:“水邊無數(shù)木芙蓉,露染燕脂色未濃。正似美人初醉著,強抬青鏡欲妝慵。”以花喻人,以人擬花,極具神韻美。
朱淑真在《芙蓉》這首詩中說:“滿池紅影蘸秋光,始覺芙蓉植在旁。賴有佳人頻醉賞,和將紅粉更施妝。”她還寫過一首《黃芙蓉》:“如何天賦與芬芳,徒作佳人淡佇妝。試倩東風(fēng)一為主,輕黃應(yīng)不讓姚黃。”黃芙蓉又名黃槿,花朵清麗芬芳,如同化著淡妝的佳人。瑤黃是牡丹中的珍品,女詩人在后兩句說如果東風(fēng)讓秋季的黃芙蓉和春天的牡丹一起開放,黃芙蓉的美絕不亞于瑤黃。
宋代詩人黃庚也寫過一首《黃芙蓉》:“媚色津津散朵芳,道人裝束勝紅妝。詩人若作桃花看,便覺西風(fēng)不甚涼。”詩人將黃芙蓉比作一位清心寡欲、與世無爭的道姑,稱贊她的美麗勝過紅妝佳麗。如果像欣賞桃花一樣欣賞芙蓉花,都感覺不到西風(fēng)之涼,這是因為黃芙蓉為秋天帶來了生機和暖意。
后蜀皇帝孟昶的寵妃花蕊夫人非常喜歡木芙蓉,孟昶便在成都遍栽芙蓉花,花團錦簇的錦官城因此又名蓉城,成都的市花便是木芙蓉。花蕊夫人和孟昶感情深厚,恩愛無比,后人尊稱花蕊夫人為“芙蓉花神”,稱芙蓉花為“愛情花”。大才女薛濤在成都浣花溪畔曾經(jīng)用木芙蓉?fù)v汁為漿,制成美麗、輕柔的粉紅色紙箋即薛濤箋。古人還常用木芙蓉染絲做錦帳,古典文學(xué)中的芙蓉帳時常是用木芙蓉染制而成。
美麗的木芙蓉不僅令人賞心悅目,能染色、造紙,凈化空氣,防止水土流失,而且能用來制作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用木芙蓉煲湯、煮粥,營養(yǎng)美味,用芙蓉花瓣和雞肉制作芙蓉花雞片,鮮嫩可口。木芙蓉還有極高的藥用價值,能清熱解毒,止血涼血,消腫排膿,治療毒蛇咬傷、腮腺炎和跌打損傷等病癥。
木芙蓉的花語是纖細(xì)之美、純潔、貞操等,《紅樓夢》中的晴雯就像木芙蓉。這朵拒霜花容貌嬌美,身材苗條,品德高尚,性情剛烈,勇于擔(dān)當(dāng),毫無奴顏媚骨,敢于和風(fēng)霜抗?fàn)帲罱K不幸早夭。晴雯死后,一個小丫鬟看到木芙蓉便告訴寶玉晴雯做了芙蓉花神。寶玉在木芙蓉下寫下《芙蓉女兒誄》,這篇誄文化用了騷體詩,充滿香草美人情懷。在芙蓉與桂花飄香的歲月,晴雯“芳魂與倩影同銷,蓉帳香殘,嬌喘共細(xì)言皆絕。”寶玉稱贊晴雯“其為質(zhì)則金玉不足喻其貴,其為性則冰雪不足喻其潔,其為神則星日不足喻其精,其為貌則花月不足喻其色。”品質(zhì)勝過黃金美玉,心地比冰雪純潔,神智光華賽過群星朗日,容貌堪勝嬌花明月,這樣一朵美麗的拒霜花卻被封建制度扼殺。曹雪芹借寶玉之口表達了對晴雯的贊賞、憐愛以及對封建社會的控訴和對美德與理想的追求。
金庸先生在《倚天屠龍記》中塑造的紀(jì)曉芙這一形象也像一朵拒霜花,她聰明美麗,外柔內(nèi)剛,正直善良。為了心中純潔的愛,紀(jì)曉芙不愿意聽從師父滅絕師太之命去尋機除掉楊逍,寧肯放棄峨眉派掌門之位也不違背自己的心愿,甘愿死于師父的掌下。曉芙原本可以假裝答應(yīng)師父回到楊逍身邊,然后和他終生相伴,可是她“為人正直”,不肯暗下毒手害楊逍,也“不肯虛言欺騙師父”。滅絕師太雖然是女中豪杰,卻為人冷漠,手段極為強硬、狠辣,徒弟們大多不敢違抗她的命令,紀(jì)曉芙則不同,這朵拒霜花有水芙蓉的高潔,也有木芙蓉的秉性——拒霜。
歷經(jīng)千年培育,木芙蓉已經(jīng)有多個名貴品種,像白花木芙蓉、三醉芙蓉、鴛鴦芙蓉等。白花木芙蓉純潔無瑕,美麗芬芳;三醉芙蓉在早晨開放時呈白色或者粉紅色,到了中午和下午就變成了深紅色,因此又名“三色芙蓉”“三變花”或者“弄色芙蓉”;鴛鴦芙蓉一半是銀白色,另一半是粉色或者紫色,光彩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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