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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保護甘蔗被帶入澳洲,殺蟲不成反而成入侵物種

媒體:澎湃新聞  作者:SME科技故事   專業(yè)號:李明輝 2020-09-01 09:28:53

夏季大雨過后,路面上常常會出現(xiàn)拳頭大小的癩蛤蟆。不同于我們經(jīng)??吹降男∏嗤?,癩蛤蟆龐大的體型和凹凸不平的皮膚讓人避而遠之,但你有想過最大的癩蛤蟆可以有多大嗎?

在20世紀50年代初,就有人思考過這個問題,并試圖找尋最大的癩蛤蟆,當時甚至有傳言說美洲生活著重達200斤的癩蛤蟆。

聽起來很可怕,但這只是傳說而已。在中南美洲熱帶地區(qū)確實生活著一種巨型癩蛤蟆,不過它們的平均身長僅10-15厘米,最大的可以長到24厘米。這是世界上最大的癩蛤蟆——海蟾蜍。

海蟾蜍

卡爾·林奈(Carl Linnaeus)在他18世紀的著作《自然系統(tǒng)》中對海蟾蜍進行了記錄并描述。他根據(jù)荷蘭一位動物學家的圖畫,誤以為海蟾蜍棲息在陸地和海洋環(huán)境中,因而將其以“海”命名。

不過這些蟾蜍并不生活在海里,盡管有研究表明這種蟾蜍的蝌蚪能夠在15%鹽度的海水中生存,海蟾蜍主要生活在開闊的草地和林地中,并且對人類改造過的地方表現(xiàn)出“明顯的偏好”,比如花園和排水溝。

相比于“海蟾蜍”這個名字,“甘蔗蟾蜍”的稱號或許更加有名,因為它們曾被用來對付甘蔗中的害蟲。但諷刺的是,甘蔗蟾蜍既沒能保護好甘蔗,還成為一種入侵物種,影響著當?shù)氐纳鷳B(tài)系統(tǒng)。

長期以來,澳大利亞的甘蔗種植者都受到一種名為甘蔗蠐螬的甲蟲的困擾,這種蟲子及其幼蟲對甘蔗的根系極具破壞力,影響當?shù)刈魑锏纳L。

1900年憤怒的農(nóng)民試圖說服政府向這些蟲子發(fā)起反擊,于是在那一年,澳大利亞蔗糖試驗局(BSES)成立了,并立即尋找控制害蟲的方法。

幾十年來,BSES嘗試了各種各樣的殺蟲劑,但似乎沒有一種起作用。直到1935年,昆蟲學家雷金納德·穆格莫瑞(Reginald Mungomery)帶來了一些特殊的援兵——幾百只能長到餐盤那么大、重達2公斤的甘蔗蟾蜍。

在此之前甘蔗蟾蜍曾被引入夏威夷和西印度群島東部的波多黎各,這兩地的甘蔗農(nóng)場也在與甘蔗蠐螬作斗爭。人們在這些兩棲動物身上看到了希望,認為這些蟾蜍可以把所有的害蟲都吃掉,這樣就可以重新種地了。

于是穆格莫瑞被派往夏威夷,并按照指示收集了一些樣本進行檢測,雖然他嚴重懷疑蟾蜍對付那些飛天甲蟲的效果。那年8月,102只甘蔗蟾蜍在昆士蘭州北部被放生。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些蟾蜍并沒有老實地待在甘蔗地里,而是在澳洲大陸上四處游蕩,數(shù)量迅速增長到15億多只。如今甘蔗蟾蜍已經(jīng)占領(lǐng)了澳大利亞超過10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這相當于德克薩斯州和俄克拉荷馬州面積的總和。

事實證明,甘蔗蟾蜍在對抗澳大利亞破壞甘蔗的甲蟲方面徹底失敗了:它們不僅沒能控制害蟲,自己反而變成了害蟲。

隱藏的致命化學防御系統(tǒng)和強大的繁殖能力使它們成為世界上100個入侵物種之一,一些城鎮(zhèn)的公路上到處都是蟾蜍,以至于把它們壓在輪胎下已經(jīng)成為日常通勤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在生物學家為控制甘蔗蟾蜍絞盡腦汁的時候,許多居民已經(jīng)無法掩飾他們對這種大眼睛動物的憎恨。政府鼓勵人們對甘蔗蟾蜍進行捕殺,當?shù)鼐用褚蚕氤隽烁鞣N各樣的對抗手段,比如用重物暴擊,或者“沸水煮蛤蟆”。

在這場斗爭中,唯一“高興”的是狗狗,它們在甘蔗蟾蜍身上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沉迷于舔蟾蜍來獲得迷幻藥般的快感。

很多人小時候或許被提醒過不要用石頭砸癩蛤蟆,否則濺出的液體會把眼睛弄瞎。它們體表大大小小的疙瘩內(nèi)隱藏著毒腺,這些腺體能夠分泌毒液。

甘蔗蟾蜍的皮膚也是有劇毒的,它們的眼睛上方有明顯的突起,一直延伸到鼻子,每只眼睛后面還有一個很大的隱藏在球狀腫塊內(nèi)的腺體。

受到威脅時,這些腺體會分泌一種乳白色的液體,稱為蟾蜍毒素。這是14種不同化合物的混合物,其中很多成分對許多動物都是有害的,包括一種叫做蟾毒色胺的化學物質(zhì)。

在澳大利亞法律中,它與海洛因和迷幻劑LSD一起被列為附表9毒品類。蟾毒色胺會影響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從而產(chǎn)生幻覺幻覺,這樣看來一只甘蔗蟾蜍就是行走的致幻劑。

正在舔甘蔗蟾蜍的狗狗

狗狗在接觸到這類迷幻劑后,就像吸食毒品一般迅速淪為“癮君子”,并出現(xiàn)搖頭晃腦、流口水、嘔吐等癥狀,嚴重時還會導(dǎo)致肌肉痙攣抽搐、心律失常,甚至死亡,為此當?shù)貙櫸镝t(yī)院還提供“戒毒”這一項特殊服務(wù)。

對捕食者來說,甘蔗蟾蜍看起來可能是一頓多汁的大餐,但這通常也是許多大型掠食者的最后一餐。甘蔗蟾蜍的毒液足以干掉一條大鱷魚,捕食者通常在吃下甘蔗蟾蜍15分鐘后就會死亡。所以在澳大利亞不少地方都可以看到因為吃甘蔗蟾蜍而死亡的動物,比如袋鼠、蛇等。

因為試圖吃甘蔗蟾蜍而被毒死的蛇

和成年蟾蜍一樣,它們的卵和蝌蚪也是有毒的,不過蝌蚪?jīng)]有那么巨大的腺體,毒性比較小。雖然甘蔗蟾蜍的毒素對人類來說很少致命,但也是有因為進食甘蔗蟾蜍甚至它們的卵而死亡的記錄。

由于缺乏天敵,甘蔗蟾蜍成功消滅了澳大利亞許多重要的物種,而不是甘蔗蠐螬。它們的菜單相當豐富,包括昆蟲、青蛙、小蛇、鳥類和老鼠,而且還經(jīng)常偷吃放在屋外的狗糧和貓糧,于是乎又免不了與狗狗的“惡戰(zhàn)”。

當然要成為成功的入侵物種,少不了極強的繁殖能力。甘蔗蟾蜍有很強烈的性沖動,科學家們曾觀察到它們與巖石、土塊、人的腳印甚至道路上的尸體交配。它們一年到頭交配,雌性蟾蜍一次可產(chǎn)3萬枚卵。

從20世紀40年代到60年代,快速的交配和致命的毒素使得蟾蜍以每年約9.7公里的速度傳播,而現(xiàn)在它們的速度提高到每年約48公里,這得益于它們變長的腿部。研究人員發(fā)現(xiàn),甘蔗蟾蜍穿越澳大利亞北部熱帶地區(qū)的速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快。

2006年的一項研究指出,最先到達澳大利亞北部港口城市達爾文市的蟾蜍的腿比平均長度長了6%。這項研究還表明,新的蟾蜍種群的腿比舊種群的腿更長。

這些特點使甘蔗蟾蜍成為了一種典型的入侵物種。它們能夠在干燥的陸地上生活,不受熱帶氣候的局限。巨大的體型可以儲存水分,防止在穿越澳洲內(nèi)陸時脫水,體內(nèi)還有一種可以儲存能量的脂肪來維持自己的長途旅行。

甘蔗蟾蜍是導(dǎo)致澳大利亞野生動物種類減少的罪魁禍首,北澳地區(qū)可以說是一個活生生的自然實驗室,研究人員記錄那里的鱷魚、袋鼬等食肉動物數(shù)量的變化。當?shù)卣呀?jīng)采取了預(yù)防性措施,將袋鼬遷移到近海島嶼,直到找到有效的減少蟾蜍數(shù)量的方法。

自2011年起,西澳大利亞金伯利地區(qū)的實驗人員就開始使用含有蟾蜍肉的有毒香腸,試圖保護當?shù)貏游锩馐芨收狍蛤芏疽旱膫?。西澳大利亞環(huán)境保護部門通過將蟾蜍肉與一種令人作嘔的化學物質(zhì)混合,訓(xùn)練當?shù)貏游镞h離這種兩棲生物。

當然甘蔗蟾蜍并不是無敵的,比如食肉螞蟻就不受蟾蜍毒素的影響。面對外界攻擊,甘蔗蟾蜍一般站著不動,等待自己的毒素殺死攻擊者,但恰恰是這種自信給了螞蟻們機會,使得螞蟻可以殺死并吃掉甘蔗蟾蜍。

也有一些“自己找到出路”的例子。昆士蘭的一些鳥類和嚙齒類動物不知怎么學會了“安全”的進食方式。它們從甘蔗蟾蜍柔軟的腹部入手,吃光了內(nèi)臟器官,剩下蟾蜍的皮膚和致命的腺體。

一些以動物為食的本地老鼠也已經(jīng)學會只吃蟾蜍的腿,而不吃身體。這種行為的習得只花了60年的時間——這在進化的尺度上顯然是非常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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