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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276

     我飄霰xiàn的2025年的早春
        3月3日，第12個“世界野生動植物日”。

臨渭區天氣：小雨轉陰，氣溫 1-4°C，東北風3級。
       下午在市民服務中心開完會，想起附近的那川人工瀑布，不知小雨中還有沒有燕雀的身影。沐雨而行的路上，意外地望見“粉妝臺閣”紅梅已盛開嬌麗，花瓣粉嫩迷離，花蕊繁密纖柔。走近小瀑布，寂靜得只有潺潺流水聲，沒望見羽毛斑斕的燕雀，卻又不經意地邂逅了山茱萸開花，陰雨中，尚未著葉的枝條綴上了明麗的花序，燦爛如歌，一簇簇傘形花序聚攏著細小的黃色小花，密密匝匝，有的已初綻展蕊，幸福得我忘記了再看看有沒有別的飛鳥與我一同賞春。


       我繼續去踏看別處的梅花時，空中突然飄起霰來。

我這個農民，因為學習過《氣象學》，幸運的知道霰xiàn。霰多是在冬季，高空中的水蒸氣遇到冷空氣時凝華形成固態碎冰粒，多在下雪前或下雪時出現，霰還有米雪、雪霰的別稱。
       雪落無聲，但霰算是較小、較軟、形狀圓錐形的微小冰雹，落地有細弱的聲響。在靜謐的早春，在雨雪霰交加的天空下，我能夠清晰地聽見霰打樹葉那清脆的聲音，我能夠恍然地嗅到寒風吹送的紅梅“粉妝臺閣”白梅“綠萼梅”的淡雅清香。霰初打在臉頰，不濕潤冰涼不綿軟融化，而是生硬的觸碰感，但我的心卻溫柔起來。
       關于霰，其實先秦就有記載，《詩經?小雅?頍弁（kuǐbiàn，冠冕）》詩曰“如彼雨雪，先集維霰”，意思是如同雪花飄眼前，冰珠（霰）陣陣墜滿天，詩以雨雪霰起興，觸景生情，回憶歲月過往，感喟人生如霰似雪。就是說，2300年前的西周，我們智慧的先民早已觀察到霰，認識了霰，了解她轉瞬即逝，恍若生命。

       2300年后，我就獨自行走在飄霰的早春，看紅梅妖嬈，白梅高潔。“宮粉〞紅梅一樹嬌艷，淑傲萬千，“綠萼梅”白梅才綻放兩三朵潔白的花朵，挾裹在滿目的綠色小枝、淡綠的花苞中間，被映襯得娉婷曼妙，姿韻綽約，剎那間，行走的時光如酒般凝滯靜淌。
       在我輕輕扶拿起遇見的垂下的結香花枝，觀察它們什么時候才會開花時，大自然又一次寵幸于我：柔枝長葉、姿態清逸的結香竟也有花開，頭狀花序外圍開滿瓣面嬌黃、瓣背毛絨絨的碎花，我生怕飄霰打疼這早春的小姑娘。
       我熱愛的大自然，就將這蕙質蘭心的結香花與剛硬倔強的似雪似雹的水，一同浸漫于我的眸光，令我猝不及防，心靈顫栗——生命竟然可以如此豐滿雋永……


       我凍僵的手又拍下旁邊穿過秋天冬天、來到春天的南天竹繽紛的葉，拍下雨雪霰共同濯潤的蠟梅花，拍下純樸不嬌貴的婆婆納的粉色小花，我要告訴孩子們：讀了一些書之后，無數次沐雨櫛風之后，我發現了大自然里前人包括西周先民不曾遇到過的美。

不過，后來，我還是覺得這句講給孩子們的話說得太早了——

在水岸一排高大的杏梅樹上，我邂逅了一群前天龍頭節苦苦尋覓的紅頭長尾山雀。雨中，它們和我重逢后，異常熱情活潑，鳴唱著，跳躍著，在枝椏間飛梭不停。先花后葉的杏梅只有稍稍露出玫瑰紅的花蕾，紅頭長尾山雀頭頂的那抹栗紅色不停地變動著位置，在視覺暫留中，一幅樸素的印象派畫作浮現在腦海，而雨雪霰潤濕的地方，色彩光影萬千變化，透散出早春新鮮的氣息。


       在那小片火棘灌叢旁，寒風冷雨中，我也終于等到那只北紅尾鴝姍姍出現。它先在車軸草草地旁覓食，見到和它來約會的我，羞澀地飛躥進了火棘叢里，我耐心地圍著灌叢尋找它，脧suō巡了幾圈，它終于但似乎不大情愿地飛上混植的櫻花樹枝。我小心翼翼地欣賞著它，它情緒漸漸穩定下來，看看我，看看遠處，先變動著位置，然后變化起站立的角度。霰已停歇，雨也小了，但天色已黯淡下來。小家伙看我依依不舍，不想離去，自己就狠心飛離了這片林灌。


       不期而至的霰、鮮花、飛鳥，不期而遇的渺遠、芳菲、溫情，不離不棄的自然、書籍、生命，不緊不慢的2025年早春的心悸。
       因為溫度、濕度，高空中有雨雪雹霰，地面上有霧露霜冰，不論什么形態，沒有普通的水則沒有這些水的精靈。水汽積蓄著，無求入詩入畫，都在回歸大地，返哺滋養萬物生長，大自然因此生生不已。
       因為際遇，我們在不同的土地上長大、讀書、生活，因為追求，我們拋棄安閑舒適去遠方跋涉、漂泊、成長。每個人積攢這一切，不是為了受苦受難，學習成長，知道古今中外，流放遠方，歷經千辛萬苦，就是為了告訴自己短暫的生命：我們的生命之花都在努力開放這種亙古的美！

                                             2025.3.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