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恐中的漁人說:鯨的背上,插著一面旗 | 世界海洋日專題
幸好還有詩
讓世間美好得以安放、流傳
幸好還有詩
讓人類得以從日常瑣碎中逃離
詩意地棲居
「以詩之名,讓珍稀被珍惜」詩歌征稿啟動以來,反響熱烈,參與踴躍,投稿如雪片般紛至沓來。
認識珍稀物種,守護詩意自然,我們將陸續展示征集到的優秀詩作,值此世界海洋日到來之際,特推出鯨魚專題,吟著詩歌走近鯨魚,了解鯨魚。第五期為大家帶來劉大程、椰子、張譯勻、張雪松、龐白、八重川、將荊軻七位詩人的作品。
再次感謝所有熱愛詩歌、關注生物多樣性的朋友們,為我們帶來這一場詩歌的盛宴、人與自然的共舞。感謝你們用詩人獨有的浪漫,把珍稀的美好帶到大家面前,讓自然詩意治愈都市emo,也讓珍稀被認識、被珍惜。
01 藍鯨
孤獨是深海的藍鯨
是藍鯨中那只聲頻異樣的另類
鰭,僅供游弋,無助涅槃
看似飄逸的蝠鲼莫不如此
凌空于塵世之上的眾翅翎莫不如此
月色搖蕩的波光外
是更深闊的汪洋
*藍鯨,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IUCN紅色名錄:瀕危(EN)
▲本詩配圖為藍鯨
*詩歌作者:劉大程,籍貫湖南,居東莞。原寫詩,后開始小說創作。作品見于《詩刊》《詩選刊》《作品》《民族文學》《星星》《綠風》等全國多家刊物及《中國年度詩歌》《21世紀中國文學大系》等選本。出版詩集《南方行吟》《白鷺飛》等四部,長篇小說《袁崇煥》《湘西童年》《東莞夢工廠》《黃興》四部。中國作協會員,中國作協、湖南省作協、東莞文學院重點作品簽約作家。獲廣東省青年文學獎、2020全國十大勞動者文學好書·詩歌榜等。
02 一頭虎鯨旗開得勝
從深海躍起
那睥睨的眼神
如一塊滾燙的鐵
凌空一拋
哧啦入水
當一頭巨鯨
以那樣的深度與高度
劃下孤傲的弧線
驚恐中的漁人說
鯨的背上
插著一面旗
*虎鯨,國家二級保護野生動物,IUCN紅色名錄:數據缺乏(DD)
▲本詩配圖為虎鯨
*詩歌作者:椰子,本名陳嘉獎。祖籍福建晉江,旅居菲律賓。現任菲律賓千島詩社副社長、菲律賓華文作家協會副會長。詩作散見于東南亞各國詩刊和中國大陸《滇池》、《星河》、《泉州文學》和《散文詩世界》等,以及臺灣《創世紀》詩刊等。
03 座頭鯨
座頭鯨在唱歌
因何而唱?
在海水無盡的深藍之中。
一群座頭鯨從澳大利亞西海岸來到東邊
帶著它們的“鼾聲”“呻吟”“啁啾”和“哭聲”
哦,這樣形容它們的歌聲是不對的
一位潛水探險者說在茫茫的大海里,四處是茫茫水,
聽到鯨魚在千里之外歌唱,“忍不住想哭起來”。
仿佛鮫人在月光下披拂著珍珠的淚滴。
他肯定也想到了太空背面的
某些聲音。比如兩個質量遠大于太陽質量的黑洞
合并,發出劇烈的能量并以引力波形式
被人類接收。
像一聲短促的鳥鳴或笛聲。某些生物
日夜發出不能被人類捕捉到的聲吶
永遠無法被傾聽。
座頭鯨隨著洋流遷徙,歌聲就跟著海水移動。
一頭鯨魚過于思念另一頭
歌聲就會變得低沉
在這漫長的傳遞中,
人類被摒棄在聲音的那頭:拿著尺子,
卻無法準確量出這在介質中穿行的波段
人們把這歌聲交給旅行者一號
發往更加渺茫的太空
我們知道,如果以光速和這母星同時轉動,
時間就會消失
我們從視野中得到的深邃的藍就會成為唯一的藍。
我們陷入漫長的等待
——等著某天從宇宙盡頭傳來應答的回聲,
一頭被獵殺在沙灘上腐朽中的雄性鯨魚
也能感知到的藍色波段
在它重新翻越回大海的、浮島般的
巨大身影里,
消解著地球永遠的孤獨
*座頭鯨,又名大翅鯨,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IUCN紅色名錄:無危(LC)
▲本詩配圖為座頭鯨
*詩歌作者:張譯勻,女,七零后,山東臨沂人。有詩歌發表在《星星》《草堂》等刊物,曾獲第十七屆葉紅女性詩獎首獎,第26屆柔剛詩歌獎主獎入圍,第四屆突圍年度新銳獎(2011),第九屆“中國詩歌·突圍年度詩人獎”(2022)。
04 抹香鯨
一頭鯨魚,攪動大海的力量
現在消逝于這具龐大的尸體之中。
當兩臺起重機,合力從沙灘上緩緩地吊起
這頭已經不再呼吸的鯨魚
明亮的陽光開始蠶食它體內黑暗的神秘。
這終被大海吐出的遺棄之物,它棕褐色的背部
伏在長長的平板車上,像一艘巨輪的甲板。
而在起吊與降落的過程中,它完美地再現了
昔日潛沉大海的平靜、光滑與柔軟。
它為什么要離開鯨群,獨自擱淺在長興島海域
這可能是一個永遠的秘密。
專家判斷,它一定是追蹤食物而來
觀眾們其實還有更多的疑問,而死亡
是所有生命呈給這個世界的唯一答案。
鯨魚將被制作成塑化標本,在大連自然博物館
開始新一輪的生活。我只能想象它
從星光上投下的巨大陰影,偶爾溢出的龍涎香
會讓我們夢見它骨頭里早已平息的驚濤駭浪。
*作者注:2021年2月25日,一頭鯨魚尸體在遼寧大連長興島附近碼頭被打撈上岸,鯨長約18米,重量40噸左右。
*抹香鯨,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IUCN紅色名錄:易危(VU)
▲本詩配圖為抹香鯨
*詩歌作者:張雪松,詩歌、詩評等作品散見于《詩歌報月刊》《星星》《詩刊》《詩潮》《詩林》《綠風》《詩選刊》《中國詩歌》《散文詩》《散文詩世界》等詩刊。黑龍江省作家協會會員。現居哈爾濱。
05 尋鯨不遇
舊火山爆過,新火山未發
“尋仙”號的航跡蜿蜒生成斷斷續續的時間
冷暖未定
而冬陽自始至終照在臉上
有人聊哲學,有人聊美食,有人拍照
有人相擁船舷邊,沉默不語
波光粼粼,海鷗飛翔
也打不破遼闊空曠,鐵的海
一海之隔,此刻北海在望,東南亞在望
21°05'N,109°09'E
十三點到十七點,天陰,浪靜
潿洲斜陽兩島之間尋布氏鯨。鯨隱
*布氏鯨,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IUCN紅色名錄:無危(LC)
廣西青年圈
*詩歌作者:龐白,本名龐華堅,居廣西北海市,著有詩集、散文集《落進大海的雨》《慈航》《唯有山川可以告訴》《天邊:世間的事》《水星街24號》等,中國作協會員,廣西作協副主席。
06 灰鯨
那里有船行走
灰鯨嬉戲在其中
它們行的路發光
人們說:看,深海有了白發
然而青春并非歲月帶走的
“那些巨鯨身外是一片海洋的水,
身子里則是一片海洋的油”*
我聽見灰鯨哀嘆
深海不該在一夜之間白頭
我們本該一同忍受時光的損耗
海浪淹沒甲板,驅走黑白
那抹灰,究竟已是寥寥
還有什么可失去的?
我們終將清算孤寂,
正如同那些哀嘆著的,
孤獨的灰鯨
*引用:富勒:《瀆神與神圣之國》
*灰鯨,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IUCN紅色名錄:無危(LC)
▲本詩配圖為灰鯨
*詩歌作者:八重川,1993年生于陜西西安,一名90后作家,詩人。
07 倒懸鯨魚
魚的哭泣
灌滿了灣流
它也哀嚎
所以濁浪咆哮
大海,神的容器
甚至
盛不下小小的悲傷
最后掉落的椰殼
住滿螃蟹
他們擁抱,互訴辛酸
當泡沫熄滅
夜幕開始降臨
海龜的斷槳
已無法撥開黑暗
也就無法再駝起家園
繼續遠航
水母
藏匿月亮的倒影
等待黎明
重新化作繁星
一場被大海拒絕的雨
同烏云密謀
制造颶風
搶奪沙丁魚群
鯨鯊有十萬只藍眼
藏不住一個傷孔的血紅
張望著空洞
鯨魚倒懸在天空
舔舐她的海洋
*詩中所寫為布氏鯨,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IUCN紅色名錄:無危(LC)
詩歌和自然有很多相似之處,它們離人類都既近又遠。當我們路過一花一木一動物的時候,也在路過一首詩。我們因讀詩而心思顫動,也因走進自然而怦然心動。詩歌能撫平內心躁動不安的褶皺,大自然也能治愈內心的焦慮與失落。
詩歌陪伴人類,從遠古到現代,也將走向未來,被記憶、被傳誦、被感動,越來越豐滿。
大自然也陪伴人類,從遠古到現代,卻不知道還有多少未來,物種瀕危滅絕,氣候異常頻發。
自然有詩意,我們守護自然的珍稀物種,也是守護詩歌的天地,更是守護人心的詩意與張力。
自然有詩意,我們不能沒有詩歌,更不能沒有大自然的奇妙物語。為珍稀物種寫首詩,為人與自然的未來留住詩意。
古往今來,詩歌曾讓一棟樓、一個人、一座城名揚四海、流芳百世,今天,相信您的詩,也能拯救一個物種、豐滿人類的精神世界,守護我們共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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