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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286

                 清明的穿越
       這是長有五瓣丁香的紫丁香樹下的4葉車軸草，春天這個季節(jié)就可以如此美好：苦菜花開漫甜香，幸運草望幸運花。只是，這株丁香樹?密的花已盛開過，找見的五瓣丁香花瓣頂端已卷曲，春天就這般激越，歲月又是這般匆匆。
       丁香花次第謝幕，木本繡球花已經綻放——又是一年清明。
       清明，掃墓祭祖，慎終追遠——這是心植著感恩祖先的情結。
       先秦時期著作《左傳·成公十三年》曰：“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古代國家治理的根本在于祭祀與軍事。

之后，成書于西漢時期的《禮記》中“祭統(tǒng)”曰：

“凡治人之道，莫急于禮。禮有五經，莫重于祭。夫祭者，非物自外至者也，自中出生于心也；心怵chù而奉之以禮。是故，唯賢者能盡祭之義。

賢者之祭也，必受其福。非世所謂福也。福者，備也；備者，百順之名也。無所不順者，謂之備?！?br />        主要是講：禮有五種，最重要的便是祭禮。祭天祭祖，并沒有外界強迫，而是發(fā)自內心深處。春夏秋冬，時序推移，人們感物傷時，觸景生情，不由地就會追念逝去的親人，這種生者對逝者的感情表達唯有祭之以禮。賢者才能完全理解祭禮。賢者的祭祀，會得到天地賜福，此福，非世俗之福。賢者的福，即“備”。所謂“備”，是講一切事情都有天道。無所不順，是為備。

我理解：賢者可以獲得“備”、”福”，是因為賢者做人善良淳樸，問心無愧；做事正直嚴謹，踏踏實實。

所以，清明還有一種涵義：心地潔凈，春和景明。
       清明，草木蔓發(fā)，春山可望——這是心懷著熱愛自然的情愫。

《禮記·冠義》講：“凡人之所以為人者，禮義也?！蔽覀兊膰仁嵌Y義之邦，清明掃墓祭祖是傳統(tǒng)文化，是每個人不可或缺的精神歸宿。而祭火又是祭祀文化的重要內容，人們相信用火可以給逝者帶去人間的思念，告知逝者生者對生命的敬畏和延續(xù)。

這個清明時節(jié)沒有雨紛紛，天干物燥，大風勁吹。

我們林業(yè)人就在對祖先、對自然的感恩和熱愛中，行進在山林中，護林防火。
       我看到，從華山到蒲城堯山、白水方山到秦嶺大夫峪深處，我的同行們不敢松懈，在林區(qū)在林緣攜裝巡護。

華山景區(qū)山上所有經營者、環(huán)衛(wèi)工也佩戴起“防火護林員”的袖章。明代起始就香火旺盛的堯山圣母廟會在清明節(jié)期間舉行，蒲城縣林業(yè)系統(tǒng)干部職工全員上山護林，分8個區(qū)域包片不間斷巡護。

地處橋山余脈方山的白水新卓林場的護林員，清明當天，帶著撲火機具、水陪伴著林區(qū)群眾上墳，群眾不能接受不焚燃幾張紙錢，護林員就幫群眾在墳前挖個避些大風的坑。我不知道護林員給自家先人掃墓沒有，但我相信：護林員的助人掃祭的質樸善良、呵護山林的敬畏熱愛，就是2200年前我們民族尊崇的“備〞。

在秦嶺甕峪，被千囑咐萬叮嚀的山民因為上墳引發(fā)集體林林火時，華陰市林業(yè)局、林業(yè)站、華陽川林場、華山林場、大夫峪口木材檢查站我那些因為退耕還林、有害生物防控、森林撫育熟悉的同行們第一時間集結而來，黑夜里將森林滅火彈運送到山上火場，然后繼續(xù)清理火場。實際上，不論國有林集體林，不論管護主體是誰，林業(yè)人對森林的熱愛真的已流淌在血液中。








       我也看到，華山北峰山桃山杏花開爛漫，郁香忍冬還殘存幾朵若蝶的水紅色花朵，在雄險的山峰背景前分外嬌柔嫵媚。堯山的紫丁香、白頭翁、馬藺、米口袋剛剛盛開，山野頓時絢麗起來。而方山，就是1957年建場的白水新卓林場所在地，當時荒山橫亙，而現(xiàn)在10余萬畝人工刺槐、油松林郁郁蔥蔥，白粉的山杏花與明黃的連翹花漫山遍野，已可與秦嶺的春山相媲美。而清晨還有遠處煙霧繚繞的甕峪的山杏、連翹更顯得從容曼麗，林場墻隅處的諸葛菜紫花搖曳，也千囑咐萬叮嚀地告訴我們：護好森林，守住家園。

       春天的激越不可阻擋，到處草木蓬勃，生機涌動。城區(qū)的紫藤、錦帶花、馬藺、紅瑞木、四季桂、大花野豌豆也已花開芳菲，招蜂引蝶。牡丹、黃菖蒲含苞待放，槭類樹木都在開著黃綠色不顯眼的小花，金水公園那片去年沒結果的復葉槭應該都是雄株，它們先花后葉，滿樹垂掛毛發(fā)狀的伸長的雄蕊花絲，宛若美人步搖的“流蘇”，在陽光下輕盈搖曳，嫩芽也已迫不及待地從枝頭探出，紫紅的花絲與黃亮的嫩葉，把我熟悉的復葉槭樹一棵棵妝成春天純真的少女，以裊裊亭亭之姿濯亮我的雙眼，讓從小熟悉復葉槭、學林后更加喜愛復葉槭的我第一次邂逅它天生麗質的春天的曼妙。

       那種羽色漂亮的北紅尾鴝，清明節(jié)前后，總也離不開我的視野，在華山北峰、在堯山、在華陽川，都遇見它們鳴唱著棲立樹枝。在華山，還第一次認識了普通?shī、褐頭山雀，如織的游人驚嚇不走或者說擋不住它們對春天的渴望，它們在還沒展葉的櫟樹枝叢中穿梭覓食，普通?直接飛到了游人剛剛歇腳離去的平臺上。回到城區(qū)，邂逅紫丁香樹下4葉草上空的槐樹上，有一只烏鶇啁啁啾啾，啼鳴婉轉，久久不肯停歇，讓樹下的我聽懂了它是在高歌春光里這些花草甜美的永恒。而金水公園里，那只棕背伯勞第一個問候了久別的我，新出現(xiàn)了一對北紅尾鴝，那輕盈華麗的身姿，誘惑我禁不住伸開雙臂，擁抱春天。

       從1982年第一次給母親掃墓至今，已有44個年頭。第一次掃墓，新疆最西北的土地上積雪還沒融盡，瘦弱矮小的我尾隨著父親，踽踽行走在寂靜的春天里。人生一瞬，轉眼間，沒有母親的孩子磕磕絆絆地也已走過人生的韶華，漸漸變老。44年的清明、寒衣節(jié)、春節(jié)，最古老的燎祭的煙火，曾是我與母親、父親唯一的對話方式，我曾說那火光溫暖著我照耀著我行走于生命?；赝麃砺罚鋵?，一路花草樹木飛鳥，也不離不棄地陪伴著我撫慰著我。所以，現(xiàn)在許多時候，去了遠方，我習慣了尋找4葉草、5瓣丁香，只要找到了，我就愿意相信父母仍在庇佑我，愿意相信我眸子里的美好，父母也會看見……

       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曾經以遠方的夢想支撐自己娶妻成家做了父親；一個有了孩子的父親，也曾以遠方的夢想陪伴孩子成長；一個孩子去了遠方求學的父親，現(xiàn)在在森林濕地的懷抱中堅守自己。所以，慢慢地，我已不祝福孩子前程遠大，只是祈愿孩子平安快樂。所以，重要的祭祀日里，只要孩子在身邊，我總帶孩子去老家看看我長眠在土地上的爸爸媽媽——父母陪伴不了孩子一輩子，有些苦有些累有些痛有些淚只能我們自己去承受，但再苦再累再痛再悲，我們還要相信自己，相信未來。當然，牽念孩子的許多時候，我更習慣在大自然里尋找4葉的車軸草、4葉的酢漿草、5瓣丁香，祈福和我年輕時一樣漂泊的孩子。

       清明的穿越，穿越了時空。從秦嶺到橋山黃龍山余脈，又到秦嶺，再回關中平原，我望見祖國江山如此多嬌！從少年的清明，行走到這個清明，我終于幡然醒悟：追祭祖先懷念父母，也是追憶歲月展望未來，唯有心地純凈，才有春和景明。有“備”而來，未來可期……

                                                    2025.4.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