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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360

              枯立木、病蟲木與鳥類
       金水公園那幾棵枯死的銀杏、雪松樹沒有影響景觀，相反，在有時間散步的晨昏，我首先會在它們的枯枝上望見斑鳩、灰喜鵲、烏鶇、白頭鵯、灰椋鳥，最近還有星頭啄木鳥和棕背伯勞。
       7.27.傍晚，望見那棵高聳枯干的銀杏樹樹梢上，先后來了2只星頭啄木鳥，分別在不同的樹上主干頂部邊覓食邊舒展翅膀。不一會兒，一對斑鳩飛來棲落在橫椏上，一同遠眺斜陽。那只小星頭啄木鳥繼續攀抓著梢頭，叨叨停停，望望斑鳩，抖抖黑白分明的羽翼，兩種鳥相安無事。
       突然，其中一只斑鳩翩然飛離，而一只棕背伯勞挑釁般地落在斑鳩棲立的橫枝上方，它有點驕傲地俯視斑鳩，斜睨著啄木鳥。斑鳩凜然不動，星頭啄木鳥也蔑視地以原有節拍不慌不亂地敲擊樹干。

棕背伯勞也又望向遠處，樹枝上的3種鳥大小有別，姿態各異，但在黃昏里畫面靜好。

       我仰望著它們，又看到伯勞鳥飛到樹干另一側，啄木鳥有些警惕地躲閃到與伯勞相對的樹干背后，不過，斑鳩似乎感受到戰爭前的壓抑，振翅離去。

然后，伯勞也飛上了干梢部，啄木鳥并沒飛走，但迅速滑落到樹杈處，在狹小的空間里，還是不緊不慢啄鹐起樹干。

       猛然間，伯勞鳥發起攻擊，但啄木鳥占據著有利空間，樹的枝丫阻擋著伯勞鳥襲擊，它自己身體又小巧，躲閃靈活，幾乎是一兩秒，它們之間的這場打斗就結束了。屠夫鳥重新飛到側枝上，看到敵人鎮靜地又恢復啄叨狀態，倒沒再糾纏不休，悻悻然有點落寞地望向天空。
       樹下，曾經種樹的我就想，樹木對鳥類真的很重要：

樹木為鳥類提供著隱蔽空間、嬉戲空間和筑巢場所，如啄木鳥、北椋鳥利用樹洞繁殖，而大多數鳥類通常選擇上方有密集樹葉遮擋的樹杈位置筑巢，結構穩定、隱蔽性好、可避風雨。包括遇到天敵攻擊，樹杈就像碉堡，可以防御相持。樹木還為鳥類提供著果實、種子、新葉嫩芽、花蜜這些植物性食物?和昆蟲等動物性食物。
       樹下，現在護鳥的我又想，鳥類對樹木也同樣很重要：

鳥類為樹木傳播種子(糞便攜帶種子到遠處)，捕食害蟲(減少蟲害)，增加樹木生長需要的土壤有機質（鳥類排泄物）。

它們互利共生，相互依賴，協同進化，平衡著森林生態系統，帶給人類生機靈動、多姿多彩的大自然。
       我想起了德國近自然森林經營理論。甚至猜測，同城的園林工作者不伐除這些枯立木，也許是有意保留的。

在以木材生產為主時期，森林經營屬森林經理學范疇，研究森林永續出材利用，其理論模式是“法正林”。

現階段，人們對森林有生態產品和林產品多方面的需求，培育的是多功能森林，即供給功能（林產品、生物遺傳資源等）、調節功能（生態產品）、文化功能（休閑游憩、精神生活、生態教育、藝術欣賞創作）、支持功能（森林生態系統生產、形成土壤等）。
       1990年后德國提出的森林近自然經營，強調森林生態系統有本身有很強再生和維持穩定的能力。近自然森林經營是遵循森林演替規律，運用森林的各種自然力，在森林全生命周期內，通過模擬自然演替規律， ?實施目標樹經營等人工干預措施，促進森林發育進程，形成穩定的、近自然化的復層、混交、異齡森林生態系統，讓森林自我維持平衡。與傳統森林經理學不同的是：遵循森林自然屬性，最大限度的保護林地物種多樣性、林地土壤，促進林木生長、促進森林多功能發揮；把培養林木作為一種藝術，建設景觀美好、休閑娛樂、文化教育的場所，不再是傳統的木材生產基地。
       物種多樣性，就涉及枯立木、病蟲木的清理問題。

很多樹木枯死后，過一段時間會形成一個個空洞，讓鳥兒安家落戶，有力遏制害蟲的繁衍。生物學家已研究發現，森林中害蟲的數量與那里的鳥兒數量成反比。每公頃保留10棵枯死木就能顯著改善人工林中鳥類的生存環境。當人們為了防止火災、蟲災而把這些枯木清除掉時，同時也就毀掉了這些鳥類賴以安身的家園。合理保留枯立木和病蟲木，為鳥類等野生動物提供棲息地，可豐富物種種類，提升森林抗干擾能力，促進生態平衡。
       按照森林近自然經營要求，《森林撫育規程》（GB/T 15781—2015）針對以前森林經營中“清除病蟲木、枯立木、瀕死木和非目的樹種，全面清林割灌”的作業方式，已強調：

——符合以下條件之一的，可采用衛生伐：

a ）發生檢疫性林業有害生物；

b ）遭受森林火災、林業有害生物、風倒雪壓等自然災害危害，受害株數占林木總株數的10%。

——森林撫育活動中，應采取以下措施保護野生動物：

a )樹冠有鳥巢的林木，應作為輔助木保留；

b )樹干有動物巢穴、隱蔽地的林木，應作為輔助木保留。

——森林撫育活動中，應采取以下措施保護野生植物：

b ）在針葉純林中的當地鄉土樹種應作為輔助樹保留；

d )保留有觀賞和食用藥用價值的植物；

e )保留利用價值不大但不影響林分衛生條件和目標樹生長的林木。
       中國林科院陸元昌研究員認為，森林生態系統全要素經營（IEM）就是以森林生態系統的喬木和植物、鳥類和野生動物、微生物與土壤（例如菌根微觀系統）、限制性環境因子（例如水分）等4大子系統為經營對象。

將鳥類作為經營對象，就需要在森林經營中注意保留枯立木、病蟲木?和霸王樹，繼續使枯立木和病死木成為森林生態系統的一部分，減少人工干預，促進生物多樣性。
       枯立木（枯死或垂死的樹木）和病蟲木（因病害或蟲害受損的樹木）是鳥類棲息地的重要組成部分。這類樹木的枝干、樹洞和倒木為鳥類提供了筑巢、繁殖和躲避天敵的場所，同時其殘留物支持著昆蟲等節肢動物群落，成為鳥類食物的重要來源。而霸王木（直徑大于55cm的大型成熟樹木）對特定鳥類具有特殊意義。觀察研究發現，某些鸛類偏好在80-200年樹齡的樹木上筑巢，而櫟屬老樹則是山雀、貓頭鷹等鳥類的關鍵棲息地。所以，合理保留這些樹木有助于維護森林生物多樣性。

另外，從林產品供給方面講，具有食用、藥用價值的香菇、木耳、銀耳、猴頭菌、平菇、金針菇、樹舌靈芝等一些木腐菌，主要生長在楊、樺、柳、櫟等闊葉樹的枯立木、倒木和伐樁上。
       大自然的物種，都有其存在的價值和合理性。即使枯死、病腐了，還在維護著生物多樣性。像這枯死的銀杏、雪松樹，吸引著飛鳥覓食棲息，講述給我夏天黃昏精彩的故事。
       這也使我又一次憶及，曾在哈爾濱丹清河實驗林場現地進行北方地區森林撫育技術培訓班的實習設計。當時布設標準地，劃了一片林子為小班，學員按省份編組調查設計，我當時注重的是目標樹、珍稀植物，討論病蟲木保留株數時，認為有1棵就足夠鳥兒生存了。匆匆數年，現在不知那棵樹怎樣了，來這里繁衍過后代的北椋鳥會不會在那棵樹上停駐過……

當然，現在再討論枯死木、病蟲木保留數量，我會反對伐除任何1株，甚至也不想清理樹盤下的灌草，大自然絕對有向頂級森林植物群落演替的能力，我開始懂得順應自然，“無為而治”，對大自然的力量堅信不疑。
       寫到這里，蚊子叮咬，詛咒這物種應該消滅，卻知道北極苔原等高寒地區，候鳥50%的食物依賴蚊子。??還有，森林中那纏纏繞繞的葎草，影響樹的生長，應清理掉，但它們又可作中草藥、飼草。

混沌如初。啞然失笑。